

老人们都说,手艺人,吃的是百家饭,靠的是一双手。陈九就是这么个手艺人网上配资股票开户,一个锁匠。他以为,他这辈子,就是跟这些铜锁铁片打交道,修修补补,挣几个辛苦钱,养活老婆孩子,安安生生地,把自己熬成一个跟他爷爷一样的老头。
他从来没想过,一把锁,能有多重。直到嘉靖三年的那个雨天,他去给新科状元修了一把锁。他才发现,有的锁,里面藏着的,不是弹子和铜簧,而是人命和能把天都捅破的秘密。从那天起,他的人生,就再也锁不回去了。
01
大明嘉靖三年的秋天,京城里下了一场没完没了的雨。
雨丝又细又密,像牛毛,像花针,斜斜地织着,把整个京城都罩在一片灰蒙蒙的湿气里。青石板的路面,被雨水冲刷得油光发亮,能照出人影。屋檐下的水滴,滴滴答答地,敲在石阶上,像是永远也敲不完的更漏。
陈九坐在他那间小小的锁铺里,听着外面的雨声,心里头有点烦。
他是个锁匠,三十多岁,人长得老实巴交,话也不多。他的这个锁铺,开在京城南锣鼓巷最里头的一个拐角处,铺面不大,从他爷爷那辈就传下来了。开锁,修锁,配钥匙,陈九的手艺是祖传的,没得说。街坊四邻谁家要是钥匙丢了,门锁坏了,第一个想到的,就是他陈九。
展开剩余95%他没什么大志向,就想守着这个小铺子,靠着这门手艺,挣点嚼谷,养活自己那个身子骨不太好,常年要喝药的妻子,还有那个刚会走路、呀呀学语的儿子。他觉得,这辈子就这么安安稳稳地过去,挺好。
这天,雨下得正大,街上连个鬼影子都看不见。陈九正准备提前关了铺子,回家陪老婆孩子。一个穿着体面、但神色慌张的半大老头,撑着一把黑色的油纸伞,深一脚浅一脚地,从雨幕里跑了过来,停在了他的铺子门口。
那人自称是新科状元林文轩府上的管家。他说,状元府那扇朱漆大门的门锁,不知怎么的,被下人失手,把钥匙给拧断在了里面。现在,门从外面也打不开,从里面也出不来。状元公明天一早,就要入翰林院去点卯,接受陛下的召见。这要是连门都出不去,那可是天大的笑话,是要掉脑袋的。
陈九一听,不敢怠慢。
新科状元,那是什么人物?那是天上文曲星下凡,是未来的朝廷栋梁。他一个小小的、连饭都快吃不饱的锁匠,可得罪不起这种大人物。
他立刻从墙上取下那个跟了他十几年的、磨得发亮的牛皮工具箱,背在身上。他跟着那个管家,走进了那片无边无际的雨幕里。
状元府是皇帝御赐的宅子,在城东最气派的一条街上。高墙大院,门口还蹲着两只石狮子,威风得很。可陈九走近了,却感觉这府里头,透着一股说不出的阴冷。府门口站着的几个下人,一个个都低着头,脸上没什么表情,像庙里塑的那些泥胎,没有一点活人该有的热乎气。
这雨,下得人心里发毛。
02
陈九来到状元府那扇厚重的朱漆大门前。他仔细地查看那把巨大的黄铜锁。
那是一把“八宝如意锁”,锁身上刻着繁复的云纹,结构极为复杂。这种锁,是当时大明朝最好的锁之一,寻常的盗贼见了,都得绕着走。
钥匙确实是断在了里面,而且断得非常巧,正好卡住了锁芯最关键的一个部位。这让开锁的难度,一下子增加了好几倍。
陈九从他的工具箱里,拿出他那些吃饭的家伙。一排长短不一、形状各异的钢丝探针,在潮湿的空气里,泛着幽冷的光。他蹲下身子,屏住呼吸,开始了他的工作。
他用一根细得像牛毛一样的钢丝探针,小心翼翼地,从钥匙孔里伸了进去,一点一点地,试探着锁芯里面的结构。这个过程,需要极度的耐心和专注,手上不能有丝毫的抖动,心里不能有半点杂念。
就在他专心致志地跟那把锁较劲的时候,状元林文轩,亲自从府里出来了。
他看起来也就二十五六岁的年纪,长得是真俊,面如冠玉,目若朗星,穿着一身素色的长衫,一点也没有状元公的架子,倒像个富贵人家的公子哥。
他很客气地,让下人给陈九端来了一杯热茶。他还亲自弯下腰,关切地问他,这锁,难不难修,大概需要多长时间。
陈九哪里受过这种待遇,吓得赶紧站起来,受宠若惊地回答说,不难,不难,就是需要点时间,费点功夫。
林文轩听了,点了点头,笑着邀请他,等修好了锁,一定不要急着走,到府里喝杯水酒,去去身上的寒气。
在等待陈九修锁的这段时间里,林文轩和那个管家,回到了正对着大门的一间书房里。书房的窗户,没有关严实,留下了一道缝。
陈九蹲在地上,专心致-志地工作着。他无意中,听到了一些从那道窗户缝里飘出来的、断断续续的对话。
他听到那个管家,用一种很焦急的、压低了的声音说:“老爷,这可怎么办?钥匙断在里面,那……那东西就取不出来了!这要是让锦衣卫的那帮番子给发现了……”
状元林文轩的声音,则显得很镇定,甚至,还带着一丝说不出的冷酷:“慌什么?不就是一把锁吗?就算是锦衣卫,没有陛下的旨意,他们也不敢硬闯我这座状元府。”
“你现在要做的,是盯紧了外面那个锁匠。等他修好了锁,就……”
后面的话,声音太小,被一阵大了点的雨声给盖住了。
可就是这半截话,让陈九听得心里“咯噔”一下,后背上,瞬间就冒出了一层细密的冷汗。
他感觉,这把锁里,似乎藏着什么天大的秘密。而他自己,一个不相干的、只想挣点辛苦钱的小人物,好像无意中,被卷进了一个巨大的、他根本惹不起的漩-涡里。
03
陈九的心,开始像揣了只兔子一样,在胸腔里“砰砰”地狂跳。
他不敢再胡思乱想了。他现在只想快一点,再快一点,把这把该死的锁给修好,然后拿了赏钱,赶紧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他加快了手上的动作。他的额头上,渗出了细密的汗珠,也分不清是雨水,还是冷汗。
终于,在天快要擦黑的时候,他用一根他自己特制的、带着倒钩的小钳子,小心翼翼地,把那截卡在锁芯最深处的断钥匙,给夹了出来。
按照他们锁匠这行的规矩,取出了断掉的钥匙之后,必须要把整个锁芯都拆开,把里面的铜屑和杂质清理干净,再重新上油组装起来。这样,这把锁才能恢复如初,甚至比以前还要顺畅。
他把那个沉甸甸的锁芯,从巨大的铜锁里拆了出来。那是一个由几十个精巧的铜制零件组成的、复杂的圆柱体。
他熟练地,一层一层地,把他那些精巧的零件,在铺开的油布上摆好。
就在他拆到锁芯最核心的部分,准备用小刷子清理里面的铜屑时,他发现了一个异常。
在锁芯最深处,那个本该是实心黄铜的地方,竟然是中空的。
里面,似乎塞着一个什么东西。
陈九的心,一下子就提到了嗓子眼。他下意识地,用眼角的余光,回头看了一眼。
那个管家,就像一根木桩子一样,还站在不远处的屋檐下,眼睛一眨不眨地,死死地盯着他手上的动作。而状元林文轩,则站在二楼书房的窗户前面,背着手,也在看着他这个方向。
陈九假装自己的手上沾了太多的油,滑了一下。他从怀里掏出一块擦手的破布,擦了擦手。就在他用自己的身体,挡住那个管家视线的一刹那,他用一根小小的、不起眼的探针,往那个中空的孔洞里,轻轻地一捅。
一个比他的小指甲盖还要小的、用蜡封起来的纸卷,从里面掉了出来,无声无息地,落在了他的手心里。
陈九的手心,瞬间就冒出了一层黏腻的冷汗。
他迅速地,不动声色地,把那个小纸卷,塞进了自己袖口的夹层里。然后,他装作什么事都没有发生的样子,继续清理着锁芯,上油,再把那些复杂的零件,一个个地,重新组装了回去。
锁,很快就修好了。
林文轩亲自从楼上下来试锁。他把一把新的钥匙插了进去,轻轻一转。那把沉重的大锁,发出“咔哒”一声清脆的响声,应声而开,比以前还要顺滑。
林文轩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容,他大加赞赏,让管家赏了陈九一锭足有十两重的银子。
这笔钱,够他那个小小的锁铺,一整年的嚼用了。
管家也一改之前的冷漠,变得无比热情,一定要留他下来,喝杯水酒,吃顿便饭。
陈九哪里还敢留。他揣着那锭沉甸甸的银子,以家里妻子和儿子还在等着他回家为由,千恩万谢地,告辞了。
走出那座气派的状元府的大门时,他感觉自己像是从鬼门关里,走了一遭。
当天晚上,回到自己那间昏暗又潮湿的小铺子里,等妻子和儿子都睡熟了之后,陈九才敢把自己反锁在里屋,把那个让他心惊肉跳的小纸卷拿出来。
他关好门窗,在摇曳的油灯下,用一双还在微微颤抖的手指,剥开了外面那层已经被他手心的汗水浸得有些发软的蜡封。
他小心翼翼地,把那张薄得像蝉翼一样的纸,一点一点地展开。
看到纸上的内容之后他震惊了!那上面没有字,而是一幅用极其精细的笔法绘制的、诡异的图案。那像是一个人脸的刺青图样,图案是一只盘踞在祥云之上的、张牙舞爪的麒麟!而在那个麒麟图案的下方,用一种像是血一样的、鲜红色的朱砂,写着三个字:严世蕃!
严世蕃是谁,陈九不知道。但他知道,麒麟,那是大明朝一品武官的官服补子上,才能用的图样!而敢把这种代表着无上权力的图样刺在脸上的人,绝非善类!这东西,是个催命符!
04
陈九一夜没敢合眼。
那个狰狞的麒麟刺青图案,和那三个用血写的一样的字,像一个挥之不去的噩梦,在他的脑子里,反复地出现。
他知道,自己碰到了一个天大的、能要了他全家性命的麻烦。
第二天一早,他就像往常一样,打开了铺子的门。但他一整天都心神不宁,坐立不安。别人拿来要修的锁,他看了半天,手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
他总觉得,有双看不见的眼睛,在暗处,死死地盯着他。
他的预感,很快就应验了。
下午,铺子外面那条湿漉漉的巷子里,传来了整齐的脚步声。两个穿着一身黑色飞鱼服,腰上挎着一柄狭长绣春刀的汉子,走进了他那间小小的锁铺。
他们一进来,整个铺子里那本就阴暗的光线,好像一下子就凝固了。
是锦衣卫!
为首的那个锦-衣卫,脸上有一道从眼角一直划到嘴角的刀疤,那道疤像一条蜈蚣,让他整张脸看起来都十分的狰狞。他的眼神,像盘旋在天空中的老鹰一样锐利,看得陈九心里直发毛。
他没有一句废话,直接从怀里掏出了一幅卷起来的画像,在陈九的面前,“唰”的一声展开了。
“这个人,你见过吗?”
陈九一看那画像,两条腿肚子都开始打哆嗦。画像上的人,正是昨天那个温文尔雅、待人和善的新科状元,林文轩!
陈九不敢撒谎。在这些人面前撒谎,跟找死没什么区别。他只能战战兢兢地,点了点头,说,昨天这位状元公府上的锁坏了,他去修过。
那个刀疤脸的锦衣卫,死死地盯着他的眼睛,像要钻进他的脑子里去一样。
“修锁的时候,有没有发现什么……特别的东西?”
陈九的心,一下子就提到了嗓子眼。他知道,自己只要说错一个字,今天就别想活着走出这个铺子了。
他想起了状元府里那阴冷诡异的气氛,想起了书房里听到的那段要他命的对话,想起了林文轩和那个管家,像看管犯人一样监视着他的眼神。
他猛地意识到,这可能是一个圈套!一个针对他这种小人物的、致命的圈套!如果他现在把那个小纸卷交出去,很可能立刻就会被杀人灭口,成为这场他根本不知道是谁跟谁斗的神仙打架里,一个无声无息的冤死鬼。
求生的本能,让他做出了一个他这辈子最大胆的决定。
他装出了一副老实巴交、惶恐不安的样子,拼了命地摇头,声音都带着哭腔:“官爷,官爷您明察啊!我……我就是一个修锁的,我能发现什么呀?我就是把断在里面的那截钥匙给取了出来,然后把锁芯给清理了一下,上了点油,别的……别的我可什么都没看见啊!”
那个刀疤脸的锦衣卫,看了他很久很久,似乎是想从他那张写满了恐惧和卑微的脸上,看出一点点的破绽。
但陈九的这张脸,实在是太有欺骗性了。他那副老实人的样子,已经骗了南锣鼓巷的街坊邻居三十多年了。
最终,那两个锦衣卫什么也没问出来,只是冷冷地哼了一声,悻悻地离开了。
他们走后,陈九一屁股瘫坐在了地上。他感觉自己全身的力气,都被抽干了。他身上的那件粗布短褂,已经完全被冷汗给浸透了,冰凉冰凉地贴在后背上。
他知道,自己暂时安全了。但是,他也彻底地,被卷进了这场他根本不知道深浅的、要人命的浑水里。
05
陈九知道,京城这个地方,是再也待不下去了。
状元府的人,肯定会怀疑他拿了东西,迟早会找上门来。锦衣卫的人,也肯定不会就这么轻易地放过他,他们还会再来。
他就像一块被夹在两块巨大磨盘中间的豆子,随时都可能被碾得粉身碎骨。
他必须逃!立刻!马上!
当天晚上,他没有跟任何人说。他把他那个小小的锁铺里,所有还算值钱的工具和铜料,都偷偷地卖给了当铺,换成了几张轻飘飘的银票。
他把他那体弱多病的妻子和年幼的儿子,托付给了他最信任的一个、住在城郊的远房表哥。他把家里所有的积蓄,连同那锭状元公赏的十两银子,全都留给了他们。
他骗他的妻子说,他接了一趟去南边的大活,帮一个大户人家打造全府的门锁,要出远门一年半载才能回来。
他的妻子虽然舍不得,但也没有怀疑。她只是叮嘱他,在外面要好好照顾自己,按时吃饭,不要太累了。
第二天凌晨,天还没亮,鸡都还没叫。陈九就背上了一个小小的、不起眼的行囊。行囊里,只装了几件换洗的粗布衣服,和他那套吃饭的家伙。
他最后看了一眼这个他生活了三十多年的家,看了一眼还在熟睡中的妻子和儿子。然后,他一咬牙,头也不回地,消失在了京城黎明前那片最浓重的黑暗里。
他不敢走官道,不敢住客栈。他专挑那些荒山野岭、没人走的小路走。他白天就躲在破庙或者山洞里睡觉,晚上就着月光赶路。他像一个真正的逃犯一样,一路向南。
他的目的地,是天津卫。他想从那里,找一艘开往南洋的商船,彻底地,离开大明这片是非之地。
一路上,他风餐露宿,吃尽了苦头。有好几次,他都差点被沿途关卡盘查的官兵和那些像幽灵一样无处不在的锦衣卫探子给抓住。但凭着他那份从小就有的、深入骨髓的小心谨慎,和一点点说不清道不明的运气,他都侥幸地躲了过去。
在逃亡的路上,他有大把大把的时间,去思考那个麒麟刺青,和“严世蕃”这三个字,到底意味着什么。
他想起了一些在茶馆里听来的、街头巷尾的传闻。说当今内阁的首辅大学士,叫严嵩。而严嵩有个儿子,叫严世蕃,是工部侍郎,权势滔天,为人乖张狠戾,因为他爹是内阁首辅,所以京城里的老百姓,都背地里叫他“小阁老”。
难道,那个温文尔雅的新科状元林文轩,是严家的人?那张麒麟刺青的图纸,是他们这个秘密集团的某种信物或者凭证?那把锁,就是他们用来传递这种秘密信物的一个工具?而锦衣卫,又是在奉了谁的命令,在暗中调查严家?
陈九越想,越觉得心惊肉跳。他感觉自己好像无意中,窥探到了大明朝堂之上,最顶层、最黑暗的权力斗争的核心秘密。
半个月之后,陈九终于衣衫褴褛、像个乞丐一样,逃到了天津卫。
他找到了码头,想找一艘去南洋的商船。可他发现,码头上盘查得异常严格。所有出海的船只,都要经过锦衣卫的仔细搜查,连装货的箱子都要一个个打开看。他这个样子,根本不可能混上去。
就在他走投无路,准备另想办法的时候。一个穿着粗布短褂的码头工人,从他身边走过,像是无意地,撞了他一下。然后,往他的手里,塞了一张小小的纸条,就匆匆地走开了。
陈九疑惑地,躲到一个没人的角落里,展开了那张纸条。
纸条上,只画了一个很简单的简笔画图案。
看到那个图案之后,他整个人都懵了!那张薄薄的纸条上,画的,是一把小小的、古朴的锁的形状!而在那把锁的旁边,画着一只正在展翅飞翔的燕子!
06
陈九看着手里那张莫名其妙的纸条,心里掀起了滔天巨浪。
画一把锁,他能理解。这代表着他的身份,一个锁匠。可那只燕子,是什么意思?难道,是江湖上传说中的那个飞檐走壁、来无影去无踪的盗贼门派,“燕子门”?可他陈九是个本本分分的锁匠,跟那些鸡鸣狗盗之辈,能有什么关系?
他按照纸条背面画着的一个简单的地图,将信将疑地,来到了天津卫城里,一个毫不起眼的、叫“静心茶馆”的地方。
茶馆里,没什么客人。只有一个须发皆白、仙风道骨的老者,正一个人坐在靠窗的位子上,慢悠悠地喝着茶。
他看到陈九进来,对他招了招手。
老者告诉陈九,他姓刘,是天津卫地面上,“锁匠行会”的会长。
他还告诉陈九,他们早就通过京城那边的同行,知道了陈九在状元府里发生的事情。那个给他递纸条的码头工人,就是他们的人。
刘会长告诉了陈九一个更大的秘密。
所谓的“锁匠行会”,并不仅仅是一个普通的、匠人们凑在一起喝茶聊天的行业组织。它的背后,是一个从前朝就流传下来的、更为庞大的、遍布大明朝大江南北的秘密组织。
这个组织,由天下间最顶尖的各种手艺人组成。有锁匠,有木匠,有铁匠,有画匠,甚至还有厨子和裁缝。他们,自称为“百工盟”。
而那只燕子,也不是什么盗贼门派的标志。它代表的,是“百工盟”中,最神秘,也最核心的一个部门——“飞燕堂”。
飞燕堂,专门负责情报的收集和传递。他们就像一只只不起眼的燕子,飞遍大江南北。他们用各种外人看不懂的暗语和行话,用各种巧妙的手艺和机关,构建起了一张巨大的、不为官府所知的、属于他们手艺人自己的情报网络。
状元府那把看似普通的“八宝如意锁”,就是“飞燕堂”的一件杰作。锁芯里那个中空的暗格,就是他们用来传递绝密情报的“死信箱”。
而那个新科状元林文轩,也根本不是什么严嵩的党羽。恰恰相反,他是当今的嘉靖皇帝,安插在严嵩身边的一颗最重要的棋子!他假意投靠严家,就是为了搜集严嵩父子结党营私、贪赃枉法的证据。
那张麒麟刺青的图纸,正是严世蕃手下一个心腹死士的身份证明。林文轩好不容易才把它弄到手,准备通过那把锁,把它传递给“飞燕堂”在京城的联络人。
没想到,钥匙却在最关键的时候,意外地断在了里面。这不仅打乱了所有的计划,也阴差阳错地,把陈九这个无辜的小锁匠,给卷了进来。
07
刘会长告诉陈九,现在,锦衣卫和严家的势力,都在疯狂地寻找他。
锦衣卫以为他是严家的人,想从他这里顺藤摸瓜。严家的人,则以为他是锦衣卫的探子,想杀他灭口。
他们都以为,那份关系到严家生死存亡的图纸,就在他的手上。
他已经无路可逃了。
刘会长看着他,给了他一个选择。
第一个选择,把那张图纸交出来。他们“百工盟”会动用所有的力量,把他安全地送出大明,送到南洋的一个小岛上。他们还会给他一笔足够他下半辈子衣食无忧的钱。但从此以后,他和他那留在京城的妻子和儿子,就得天各一方,永不相见。
或者,加入他们。
成为“百工盟”的一员,成为“飞燕堂”的一只“燕子”。
利用他那身出神入化的开锁手艺,去完成一个比修复一把锁,要危险一万倍的任务。
只要他能完成这个任务,帮助林文轩,帮助皇帝,扳倒严家。那么,“百工盟”就能保他和他全家平安。从此以后,他陈九,就不再是一个任人宰割的小锁匠,而是这个庞大的秘密组织里,举足轻重的一员。
陈九看着刘会长那双深邃的、仿佛能洞察一切的眼睛。
他想起了自己那还在京城的、不知道是死是活的妻子和儿子。他想起了自己那个被彻底毁掉的、平静的生活。
他知道,他已经没有退路了。
他站起身,对着刘会长,深深地鞠了一躬。
“我选第二条路。”
08
半年之后。
京城,戒备森严的北镇抚司天牢。
一个穿着普通狱卒衣服,脸上多了一道狰狞刀疤的“锁匠”,被锦衣卫的都指挥使陆炳,秘密地带到了天牢的最深处。
这里,关押着一个刚刚被抓获的、严嵩集团最重要的一个核心成员。据说,他的身上,藏着一本记录了严嵩父子所有贪赃枉法罪证的秘密账本。但他嘴硬得很,宁死不招,各种酷刑都用遍了,也没让他开口。
那个脸上带着刀疤的“锁匠”,就是陈九。
他用半年的时间,接受了“飞燕堂”最严酷的训练。他不再是那个见到官差就腿软的老实锁匠。他的眼神,变得像鹰一样锐利,他的双手,比以前更加稳定。他学会了伪装,学会了忍耐,也学会了杀人。
他被带到那个犯人的面前。他没有去审问,也没有去用刑。
他只是当着那个犯人的面,拿出了一个锦衣卫从犯人身上搜出来的、号称天下无人能解的、由西洋传教士制作的“鲁班锁”机关盒子。
陈九,看着那个盒子,只用了不到一炷香的时间,就把它,一层一层地,完美地解开了。
盒子打开,里面空空如也。
那个一直嘴硬的、视死如归的犯人,看着陈九那神乎其技的手法,看着他解开盒子之后,那双冰冷得不带一丝感情的眼睛,他的心理防线,彻底崩溃了。
他知道,眼前这个人,能用这种方式打开一个死物。就一定能用更可怕的方式,打开一个活人的嘴。
他,全都招了。
扳倒严嵩的那一天,嘉靖皇帝在乾清宫,秘密召见了一个人。没有人知道那个被召见的人是谁,只知道他出来的时候,手里多了一块金牌。一块可以让他,在大明朝的任何一个地方,都畅通无阻的金牌。
几天之后,南锣鼓巷尽头的那家小小的锁铺,重新开张了。
老板还是那个看起来老实巴交的陈九。他还是每天修锁、配钥匙,守着他的老婆孩子,过着最普通的日子。
只是,偶尔,在深夜里,会有一只信鸽,悄无声息地,落在他家的窗台上。
而他那个磨得发亮的牛皮工具箱里,也多了一件东西。
一件用他那独门的、无人能及的手艺网上配资股票开户,亲手打造的、锁芯里藏着另外一个世界的,小小的,八宝如意锁。
发布于:河南省Powered by 线上股票配资申请_在线配资炒股开户_在线股票配资申请 @2013-2022 RSS地图 HTML地图